由知名作家“这外语不好学”创作,《谢君一世梅作妻》的主要角色为【谢清玄梅知雪林墨轩】,属于言情小说,情节紧张刺激,本站无广告干扰,欢迎阅读!本书共计23953字,谢君一世梅作妻精选章节,更新日期为2025-12-22 11:28:21。在本网【ks.ayshl.com】上目前已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她今日穿着家常的杏黄襦裙,比那日宫中遇见时少了几分迫人的气势,但通身的贵气是刻在骨子里的。一个穿着青色比甲、模样伶俐的侍女垂手侍立在她身后,眼观鼻,鼻观心,那是锦书。“这山的皴法,是学的范宽?”长公主忽然问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到谢清玄耳中。“是。”他答,“兼有些许李成的寒林意趣。”“范宽得山之骨,...

《谢君一世梅作妻》免费试读 谢君一世梅作妻精选章节
“殿下,世间真有男子能一生只爱一人吗?”“有。”华阳长公主望向南山的方向,轻声道,
“可惜,那个人爱的,不是我。”她用一生不嫁,为他立了一座无字的碑。1满城的花灯,
火炽炽地烧着,亮得有些不近情理。谢清玄从喧闹的人堆里挤出来,拐进一条暗巷,
站在一家茶楼的廊檐下,透了口气。楼上的光晕晕地照下来,刚好照亮他半边脸,
另一头隐在暗影里,看不真切。一阵香风掠过,夹杂着女人们钗环叮当的响动。
他下意识侧身让了让,眼角瞥见墙角一株老梅,疏疏地开着几朵白花。这时,
一个什么东西从人丛里跌落下来,当啷一声,滚到他脚边。是一枚玉簪,簪头雕着一朵梅花,
工艺是极精的,只是那玉色在昏光里,瞧着有些冷。他俯身拾了起来。
一个穿着素绒衣裳的女子已赶了过来,微微有些喘。“是我的簪子。”她说,声音不高,
像玉珠儿落在盘子里,清凌凌的。谢清玄递了过去。她的手碰到他的,指尖冰凉。
“多谢先生。”她接过,却没有立刻簪上,只拿在手里看着。“这簪子伴我多年,险些丢了。
”楼上的光正好打在她脸上,不算顶美,但眉眼间有股清气,像刚落的雪。她抬起头,
也看他。两人一时无话。巷子外的喧闹声浪一般涌进来,又退下去。“先生的画,我见过。
”她忽然说。谢清玄微微一愣。“哦?”“去年在云林书院,那幅《寒山独往图》,”她说,
“笔意是冷的,但留白处,却有不甘心的热。”他心里一动。那画挂出来,
人人赞他得了前人的冷寂,独她看出那点“不甘心”。他不由得重新打量她。她不怕他看,
眼神清亮亮的,像能照进人心里去。“胡乱说的,先生莫怪。”她微微颔首,
将簪子松松地绾回发间。“说得很好。”他说,“那画……本就是画给我自己看的。
”正说着,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寻了来,对着那女子道:“**,可算找着你了,快回去吧,
老爷要着急了。”又瞥了谢清玄一眼,目光里带着审视。那女子对谢清玄道:“告辞了。
”他点了点头,看着她随那婆子走入光亮里,素色的身影很快被人流吞没。空气里,
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冷梅香。他站了一会儿,也转身走入另一头的黑暗里。这晚的相遇,
像投入深潭的一粒小石子,咚的一声,便沉了下去,水面复又平静。只是那涟漪,
总要慢慢才荡得开。2几日后,谢清玄去拜访一位经营书画铺的朋友。在店里,
竟又遇见了她。她正俯身看一册残帖,看得入神。朋友笑道:“巧了,这位是梅知雪梅**,
于鉴赏一道,眼光是极毒的。梅**,这位便是谢清玄谢先生。”她直起身,
眼里有淡淡的笑意。“谢先生。”“梅**。”他还了礼。朋友借故走开了。
铺子里只剩他们二人。她指著书帖上一处,道:“先生看这笔法,像不像用力太过了些?
”他凑近看了,点头:“是有些着相了。”“好东西是不要人着相的,”她轻轻说,
“一着相,就落了痕迹。”他们便从这笔法,谈到画的意境,又从画的意境,谈到诗的音律。
她说得不多,但句句都在筋节上。他发现她不仅懂画,竟连音律也通。窗外是闹市,车马声,
叫卖声,混成一片,铺子里却像是另一个世界。临走时,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。
“上元夜多谢先生。这个,算是谢礼。”他打开,是一柄团扇,素白的绢面上,
用极淡的墨画着几枝虬曲的梅,旁边题了两句小诗:“世间清景皆寻常,唯有梅花是故人。
”没有落款。“**的画和字,都是好的。”“胡乱涂鸦,不入方家之眼。”她顿了顿,说,
“那枚玉梅簪,是先母遗物。”他明白了那份失而复得的郑重。“物归原主,是本分。
”他将自己随身带的一枚小印赠了她,青玉的,刻着“清欢”二字。“小玩意,
不及**的墨宝。”她接过,看了看,没说什么,细心收好了。这以后,他便常去那书画铺。
十回里,倒有五六回能碰见她。有时是偶然,有时,又像是谁刻意算准了时候。这一日,
他从铺子里出来,天上飘着细雪。却见梅知雪站在檐下,望着天。“没带伞?”他问。
她摇摇头。“想着雪不大,就走一走。”两人便沿着长街,慢慢地走。雪落在头发上,
衣服上,窸窸窣窑的。路上行人稀少,世界静得很。走到一处僻静的梅林,
枝头的梅花开得正好,白雪红梅,混着一股冷香。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,
看它在掌心化成一点水珠。“这雪,这梅,看着是冷的,心里倒觉得暖和。”他没接话。
过了一会儿,说:“以后每一场雪,每一树梅,我都愿与卿同看。”这话说出来,
两人都静了。雪落的声音更响了。她低下头,耳根微微红了。他知道这话重,但既已出口,
便收不回了。他看着她,等她的话。她终于抬起头,眼睛还是清亮亮的,却多了些别的东西。
“好。”只一个字。他将自己的大氅解下,披在她身上。两人又默默走了一段,便分了手,
各自回家。这晚的雪,下了一夜。3茶凉了。谢清玄看着杯沿那一圈淡淡的渍,没说话。
窗外是四月天,杨花絮絮地飞着,没个定性。林墨轩替他又斟满,酒是烫过的,
冒着丝丝的白气。“宫里的事,定了?”他问,声音不高,刚好压过楼下街市的嘈杂。
谢清玄“嗯”了一声,指尖在粗糙的陶杯沿上划着。
那幅为皇上贺寿的《万里江山图》耗了他三个月心血,圣心大悦,赏赐是少不了的,
更要紧的是,他的名字,从此在那群紫袍玉带的贵人心里挂上了号。“这是好事。
”林墨轩替他高兴,脸上泛着光,“清玄,你的机缘到了。我听说,
连华阳长公主都对你的画赞不绝口。”谢清玄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。酒是辣的,
顺着喉咙下去,一路烧到心里。“画完了,也就了了。”“了了?”林墨轩身子往前探了探,
“我的谢大才子,这怎么能了?这才刚开头!长公主是何等人物?她肯说一个好字,
比你苦画十年都有用。”他压低了声音,“我听到些风声,公主怕是……对你另眼相看。
”谢清玄抬起眼,望了望窗外。天是种浑浊的蓝,像洗旧了的缎子。他想起那日在宫中偏殿,
内监引着他退下,迎面撞见一行人。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女子,穿着不是顶华贵,
通身的气派却压得人透不过气。她停下脚步,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瞬,像羽毛拂过,
不留痕迹,却痒痒的。“是块好材料,”他听见她对着身旁的女官说,声音不高不低,
刚好能飘进他耳朵里,“只是这山野气,还得磨一磨。”那女官应着,眼角余光扫过他,
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。他当时只觉得那目光刺人,现在想来,那或许是一种预告。
“墨轩,”他转着酒杯,“我近日得了一枚好印。”林墨轩愣了下,随即笑了,带点无奈。
“你呀!心里就只装着这些。我跟你说正经的前程,你倒想着你的石头。”“不是石头,
”谢清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,打开,是一枚鸡血石的章子,颜色顶正,
“你看这‘清欢’二字,我刻得如何?”林墨轩接过去,敷衍地看了看。“字是好的。
可清玄,这‘清欢’二字,当饭吃么?你谢家虽是清流,但枝繁叶茂,多少双眼睛看着你?
你父亲在任上,难道就不需些助力?有些路,别人求都求不来,如今递到你脚下,
你不能视而不见。”谢清玄拿回印章,细心包好。“人活一世,草木一秋。我只求心之所安。
”“心之所安?”林墨轩叹了口气,“你那‘清欢’,是梅家**吧?”谢清玄不答,
算是默认。“梅**自然是好的,品貌、才情,都没得说。”林墨轩斟酌着词句,
“可她家道中落,如今……说句实在的,于你仕途并无助益。长公主则不同……”“墨轩,
”谢清玄打断他,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功名富贵,
不及我心中清欢一角。”林墨轩看着他,像看一个不识时务的傻子。他知道这位好友的脾气,
看着淡,骨子里比谁都倔。他举起杯,“罢,罢,喝酒。就当我今日的话是这酒气,
散了便散了。”两人对饮了一杯。酒水下肚,话好像也说尽了。窗外,
杨花还是那么漫无目的地飘。过了一会儿,林墨轩又提起话头,
语气缓了些:“就算不为前程,你也得想想。那等贵人,心思深似海。你得了青眼,
是福是祸,还难说。一味避着,反倒不美。总要……虚与委蛇一番才好。
”谢清玄嘴角牵动一下,像笑,又不像。“我不会那个。”“不会可以学!”林墨轩有些急,
“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清净?你躲到书斋画院里,那不过是另一种热闹。”谢清玄望向老友。
墨轩是聪明的,也是真的为他打算。可墨轩不懂,有些地方,一步踏进去,就再也出不来了。
他想起梅知雪站在梅树下的样子,清清冷冷的,可眼睛里是有暖意的。那暖意,
比什么富贵权势都实在。“我前几日,得了一本宋拓的《兰亭序》。”谢清玄换了个话头,
“改日拿给你看。”林墨轩知道他心意已决,重重叹了口气,不再劝了。他知道,
从这一刻起,他们脚下的路,怕是真要不同了。他有些怅然,又有些莫名的羡慕。
这羡慕说不出口,只能混着酒,一起咽下去。“好,”他最终说,“改日我备好茶,等你来。
”酒壶空了。跑堂的又来续上热水。白色的水汽重新弥漫开来,隔在两人中间,
彼此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了。4紫檀木的马车骨碌碌碾过宫道的青石板,声音闷闷的,
像夏夜远天的雷。谢清玄坐在车里,身子随着车辙微微晃着。他撩开靛蓝色的棉布窗帘一角,
看见朱红的宫墙一重又一重,仿佛没有尽头。空气里有种厚重的香味,
是陈年的楠木混着藏香,吸进去,肺腑都觉得沉。引路的内监脚步又轻又快,像猫。
穿过几道宫门,喧闹彻底被隔在身后,静得只听见自己袍角窸窣的摩擦声。
他被引到一处偏殿,不像正殿那般辉煌,却更见精致。窗棂上雕着缠枝莲花,透进来的光,
被割成细碎的格子,落在地上。“谢先生在此稍候,公主殿下即刻便到。
”内监尖着嗓子说完,躬身退了出去,像一道影子融进了门外的光亮里。殿里只剩他一人。
他抬眼打量,多宝格里摆的不是金玉,而是些奇石、古陶,博山炉里袅袅升起一线青烟,
是苏合香的味道。靠墙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画案,上面铺着明黄的绫锦,一旁设着笔墨砚色,
一应俱全。他的那幅《万里江山图》已经挂了起来,墨色在透过高窗的日光下,
显得分外精神。脚步声响起,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分量。他转过身,垂下眼帘。
一片金绣凤尾的裙裾映入眼底,接着是温和而不失威仪的声音:“免礼罢。”他直起身,
仍不敢平视。眼角的余光里,华阳长公主已走到画前,静静地看。
她今日穿着家常的杏黄襦裙,比那日宫中遇见时少了几分迫人的气势,
但通身的贵气是刻在骨子里的。一个穿着青色比甲、模样伶俐的侍女垂手侍立在她身后,
眼观鼻,鼻观心,那是锦书。“这山的皴法,是学的范宽?”长公主忽然问,声音不高,
却清晰地传到谢清玄耳中。“是。”他答,“兼有些许李成的寒林意趣。”“范宽得山之骨,
李成得山之姿。”长公主微微颔首,“你能融会,很好。只是这江水的波纹,起笔略急了些,
失了从容。”谢清玄心里一动。这话点到了要害处,他那日画江流时,确因心急,
笔意稍显躁厉。“殿下明鉴。”长公主转过身,目光落在他脸上。这次他看清了,
那是一张算不得绝色,但极为大气的脸,眉眼疏朗,肤色白皙,只是眼神过于锐利,
像能剥开皮囊,直看到内里去。“坐吧。”她自己在窗下的黄花梨木圈椅上坐了,
锦书无声地奉上茶。谢清玄在下首的绣墩上坐了半个身子。“本宫听闻,你于金石一道,
也颇有心得?”长公主端起粉彩茶盏,用盖子轻轻拨着浮沫,状似无意地问。“不敢,
略知皮毛。”“过于谦了。”她放下茶盏,对锦书道,“去将前几日得的那方古玺取来,
请谢先生一同鉴赏。”锦书应声而去,片刻捧来一个紫檀匣子。打开,里面是一方铜玺,
绿锈斑驳,刻着鸟虫文。长公主示意谢清玄近前。“先生看看,这文字可识得?
”谢清玄细细辨认片刻,道:“似是‘宜王’二字,看形制锈色,像是战国齐地之物。
”长公主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。“宫里那几个老学究争了半日,莫衷一是。
你一眼便看破了。”她顿了一顿,像是随口提起,“陛下前日还说起,
翰林院画院待诏一职尚有空缺,需得有真才实学、心性沉静之人充任。本宫觉得,
你便很合适。”画院待诏,那是天下画师梦寐以求的位置。
谢清玄感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带着审视,也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恩典。他垂下眼,
看着地上光滑如镜的金砖,砖缝里纤尘不染。“谢殿下抬爱。”他声音平稳,
“只是清玄散漫惯了,恐难当此重任。且家中已有些许安排,不敢辜负亲长期许。
”殿内静了一瞬。只有苏合香的气息,丝丝缕缕地缠绕着。
锦书垂着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。长公主忽然笑了声,听不出喜怒。“哦?
不知是何安排,比天家的恩典还要紧?”谢清玄感到背脊有些僵。“是……终身大事。
”话一出口,他便觉得那道目光更锐利了些,像针,扎在皮肤上。
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,在空旷的殿里显得格外响。
“终身大事……”长公主重复了一遍,语气平淡,“是哪家的闺秀,有这样的福气?
”“是……一位梅姓**。”他答。“梅……”长公主的手指在圈椅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,
没再问下去。她又将目光转向那幅画,看了许久,久到谢清玄觉得腿都有些麻了。“罢了。
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“人各有志。强求来的瓜不甜。锦书,
将前日江南进贡的那匣新茶,包些给谢先生带回去。”这是送客的意思了。谢清玄起身,
行礼告退。自始至终,他没敢再看长公主一眼。锦书送他到殿外廊下,
将一包用桑皮纸包好的茶叶递给他,声音低低地说:“先生慢走。”他接过,道了谢,
沿着来路往外走。宫道漫长,阳光照在身上,却感觉不到暖意。他知道,
他今日是将一条通天之路,亲手堵死了。但他不后悔。只是心里那根弦,绷得更紧了。
锦书回到殿内,华阳长公主仍坐在窗前,望着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白玉兰。
“他倒是个有骨气的。”她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对锦书说。锦书不敢接话,只默默上前,
将凉了的茶换掉。长公主忽然冷笑了一下,那笑声很短,带着点自嘲的意味。
“骨气……这宫里最不值钱的,就是骨气。”她站起身,走到那幅《万里江山图》前,
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手指,轻轻拂过画上墨色淋漓的山峦。“可惜了。”她说。
5暮色像一滴浓墨,滴在宣纸上,慢慢地洇开。谢清玄推开书房的门,
一股沉闷的、带着旧纸和墨锭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。父亲谢蕴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,
身子陷在阴影里,只有案头一盏孤灯,照亮他手边一摞摊开的账本,和一张灰败的脸。
“回来了。”谢蕴的声音有些哑,像被砂纸磨过。谢清玄应了一声,走近了,
才看见父亲眼下的乌青和深深的法令纹。书案上除了账本,还放着一封开启的信,
信笺是昂贵的撒金笺,上面的字迹却有些潦草。“宫里……还好?”谢蕴没抬头,
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账本边缘。“还好。”一阵沉默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。
谢蕴终于抬起头,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儿子身上。“长公主殿下,对你很是青眼。
”谢清玄觉得喉咙有些发紧。“父亲……”谢蕴抬手止住了他,从账本底下抽出一张名帖,
推了过去。名帖是素白的,上面只端端正正写着“梅”字。“梅家**,我着人打听过了,
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些,“若是太平年月,这门亲事,
我是乐见的。”谢清玄的心沉了下去。“可如今不是太平年月。”谢蕴叹了口气,
那口气又长又重,带着无尽的疲惫。“你三叔在凉州的差事,出了大纰漏,押送的军饷,
短了三千两。监察司已经动了,奏章怕是已经递上去了。
三千两……足够我们谢家满门抄斩一次了。”谢清玄浑身一凛,指尖瞬间冰凉。他张了张嘴,
却发不出声音。“谢家这棵大树,看着枝繁叶茂,内里早已被蛀空了。
”谢蕴的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,“如今一阵风来,就能吹得连根拔起。
上下百多口人……你祖父,你母亲,你尚未出阁的妹妹……还有梅家**,若嫁过来,
便是谢家的人,一样逃不过。”“难道……就没有别的法子?”谢清玄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。
“法子?”谢蕴苦笑一下,指了指那张撒金信笺,“你大伯父从京里快马送来的信。
能求的人,都求遍了。如今,只有一个人能救谢家。”谢清玄看着父亲,已经知道了答案。
“华阳长公主。”谢蕴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,像吐出千斤重担。“监察御史是她的门生。
只要她肯说一句话,这三千两的亏空,就能变成账目不清的小过失。谢家,就能活。
”灯影摇晃,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,巨大而扭曲。“清玄,
”谢蕴的声音里带上了恳求,这是他从未对儿子有过的语气,“爹知道,你心气高,
不愿攀附。爹也知道,你对梅家**是真心。可……形势比人强。
长公主对你……这是谢家唯一的机会了。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大家子人,
都……”他说不下去,只是看着儿子,眼里是血丝和绝望。谢清玄站在那里,
觉得脚下的地都在晃。一边是家族百余口的性命,
父母姊妹殷切绝望的眼神;一边是梅知雪清亮的眼睛,是梅林细雪中那一声轻轻的“好”。
哪一边都重得他喘不过气。“我……去见见知雪。”他最终只说出这一句,声音干涩。
谢蕴看着他,没再逼他,只无力地挥了挥手。谢清玄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书房。夜风很凉,
吹在他滚烫的脸上。他径直去了梅家,叩响了那扇熟悉的角门。
梅知雪披着件月白的斗篷出来,在廊下的灯笼光里,她的脸显得有些苍白。“这么晚,
怎么了?”她问,眼里有细碎的担忧。他看着她,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,
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能说什么?说我要为了家族舍弃你?
还是说我宁愿全家遭难也要与你一起?“没事,”他最终只是说,“就是想看看你。
”梅知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,然后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。“你的手很冷。”她说,
“进去喝杯热茶吧。”他摇了摇头。“不了,我就站一会儿。”两人就站在廊下,
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。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,笃,笃,笃,敲在人心上。“知雪,
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有一天我做了不得已的选择,
伤了你的心,你会恨我吗?”梅知雪抬起头,月光照进她的眼睛里,清澈见底。“清玄,
”她声音很轻,却异常清晰,“无论你如何选,我都明白。”这句话,
比任何哭闹和指责都更让他心痛。她太明白了,明白他的处境,明白他的挣扎,
甚至可能……已经猜到了几分。她的明白和理解,像一把温柔的刀,凌迟着他的心。
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,斗篷带着夜露的凉意和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。他抱得很紧,
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。“我不会负你。”他在她耳边低声说,像誓言,又像说给自己听。
她在她怀里轻轻颤了一下,没有回答,只是伸出手,回抱住了他,很轻,却很坚定。他知道,
有些路,一旦选了,就再也不能回头。而无论回头还是不回头,都会有人受伤,
都会有心被碾碎。这世上,从来就没有两全的法子。夜色浓得化不开,像墨,
泼满了整个天空。6金殿的早晨,光从高高的窗棂斜射进来,照见空气中浮动的微尘。
谢清玄穿着青色的袍子,跪在冰凉的蟠龙金砖上,已经有一会儿了。
他能感觉到两旁侍立的文武官员投来的目光,好奇的,探究的,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。
他垂着眼,盯着砖缝里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纹路。
内监尖细的声音拖长了调子:“宣——谢清玄——觐见——”他吸了一口气,不是勇气,
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。起身,迈步,走进那更加辉煌也更为压抑的正殿。
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,冕旒下的面目看不真切,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。
他依礼参拜,伏下身去。“平身。”皇帝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金石之音,
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。“谢清玄,你的画,朕看过了。长公主也向朕极力举荐,
说你才堪大用。”“陛下谬赞,臣愧不敢当。”“翰林院画院,正缺一个待诏。
”皇帝的语气很平淡,像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,“朕意,由你补上这个缺,你可愿意?
”殿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。谢清玄感到那些目光更加灼人了。他知道,
只要他此刻应一声“臣谢主隆恩”,谢家的危机便可化解,一条青云路就在脚下。
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身后不远处,父亲那混合着期盼与恐惧的注视。他重新跪了下去,
额头触在冰冷的地面上。“臣,”他开口,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,“谢陛下隆恩。
只是……臣不敢奉诏。”一阵细微的骚动,像风吹过草丛。皇帝没有立刻说话,
那沉默比呵斥更让人难熬。“哦?”良久,皇帝才缓缓吐出一个字,“为何?
”谢清玄直起身,但仍低着头:“臣与一位梅姓女子,已有白首之约。臣曾立誓,
此生不相负。若入画院,便是食言而肥,无颜立于天地间。恳请陛下成全。
”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,像是父亲发出的。龙椅上的人影动了动。
“白首之约……”皇帝重复了一遍,听不出情绪,“朕竟不知,一纸婚约,竟比君命还要紧。
”“臣不敢。”谢清玄的声音依旧平稳,“君命自是重于泰山。然,人无信不立。
臣若今日可负一女子,来日又如何能忠于君上?此非拒君命,实乃全臣节。”又是一阵死寂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谢清玄能感觉到龙椅上那道目光,像实质一样压在他身上,要将他看穿。
“好一个‘全臣节’。”皇帝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冷意,“谢蕴。
”谢清玄的父亲慌忙出列,跪倒在地,声音发颤:“臣……臣在。”“你养了个好儿子。
”谢蕴伏在地上,不敢抬头,肩膀微微发抖。皇帝不再看他们,挥了挥手:“罢了。
人各有志,强求不得。谢清玄,朕念你有些才气,不忍加罪。但你既无心仕途,
以后也不必在朕面前出现了。下去吧。”“谢陛下。”谢清玄再次叩首,然后起身,
倒退着走出大殿。自始至终,他没有回头看一眼。阳光刺眼。他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,
风吹过来,袍子猎猎作响。他看到父亲踉跄着跟出来,脸色灰败,嘴唇翕动着,想说什么,
最终却只是一声长叹,由两个小太监搀扶着,脚步虚浮地往宫外走去。
谢清玄独自站了一会儿,也慢慢走下台阶。宫道漫长,他走得不快,心里空落落的,
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,也没有恐惧,只是一片荒芜。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
他斩断的不仅是自己的前程,也可能是一个家族的生路。但他不后悔,只是觉得累,
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。消息像长了翅膀,飞过高高的宫墙。
华阳长公主正在暖阁里对着一局残棋,锦书脚步轻轻地走进来,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执着白玉棋子的手,在空中停顿了一瞬。然后,那枚棋子“啪”一声,轻轻落在了棋盘上,
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。“知道了。”长公主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,她甚至没有抬头,
“倒是个硬骨头。”锦书垂手侍立,不敢接话。“本宫原以为,他是个聪明人。
”长公主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说给锦书听,“没想到,竟痴傻至此。”她抬起眼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