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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江月顾淮之全文小说最新章节阅读沈江月顾淮之

故事主线围绕【沈江月顾淮之】展开的言情小说《江南刃》,由知名作家“薛长乐”执笔,情节跌宕起伏,本站无弹窗,欢迎阅读!本书共计30799字,江南刃精选章节,更新日期为2025-12-25 14:51:11。在本网【ks.ayshl.com】上目前已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她能感觉到他手臂绕过她肩背的温热力量,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膛里传来咚咚咚的心跳声。沈江月微微低着头,额前几缕被雨沾湿的发丝,几乎要触到他的下颌。她能感知到他呼吸时胸膛的微微起伏,能感觉到他落在发顶的、那克制而又温存的目光。然后,顾淮之俯下身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,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。他的声音,是她从未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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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江南刃》免费试读 江南刃精选章节

暮春三月的雨丝染着杏花香,沈江月提着剑疾步穿行在长街上。作为江湖人,本该习惯风雨,

但这场雨来得突然,她不过贪看城西桃花林,便被淋的透湿。行至转角屋檐时,

正撞见那人在檐下振落衣衫上的雨珠。蓝黑色劲装的肩头浸透了雨水,束袖银护腕映着雨光,

竟比江南常见的文人多了七分飒沓。沈江月一眼便看出这是上好的天丝锦,

寻常商贾绝用不起这样的料子。他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,偏头望来。四目相对的刹那,

檐角铜铃恰被风拂动,叮咚一声,清凌凌地,仿佛直接在她沈江月尖上敲了一下。

"姑娘可是要借伞?"他嗓音清朗如碎玉,骨节分明的手已递来一柄竹骨伞。

沈江月这才惊觉自己发间珠钗都湿透了,慌忙后退半步,靴跟却踩进水洼。他见她险些摔倒,

忙展臂揽住她失衡的身形。温热掌心托住她后腰时,她仰起脸,

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眼中——那是怎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啊,

仿佛将整个暮春的柔光与暖意都敛在了里头,比拂面的风更轻,

却带着足以让冰层化水的温度。“多谢公子。”我接过他递来的伞,

伞柄上还残留着温润的触感。“这伞给了我,公子如何是好?”“亲随在隔壁街买东西,

稍后便到。”正说着,只见不远处一十六七岁少年,左手撑着伞,右手抱着几本剑谱,

向着他这边快步走来。嘴里唤着:“公子久等了!今日那书铺不在前几日的位置了,

我找了有一会才瞧见。”他对少年轻轻一笑,沈江月见他抬脚欲走,

急忙上前半步:“小女子沈江月,不知可否请教公子名姓?”雨点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,

她攥着伞柄的手握的更紧了。

沈江月刻意露出腰间刻着银杏叶的剑鞘“巷口云溪堂的茶甚是清雅,明日未时,

想将伞物归原主。”她看着他的侧脸,他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,才转过头来,

目光掠过她的剑鞘,眼尾微扬:“在下顾淮之。姑娘既带着佩剑,不妨切磋几式?明日未时,

云溪堂后的演武场正合试剑。”他转身时带起淡淡松木香,青衫掠过湿漉漉的石板,

像宣纸上晕开的一笔黛色。次日,雨歇风清,未时将至,沈江月如约来到巷口的“云溪堂”。

这茶馆并非寻常风雅之地,临河而建的后院竟是一处开阔的演武场。青石板铺就的场地边缘,

兵器架上列着长枪短剑,沿河岸生长着茂密竹林,青竹挺拔如枪,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。

她到时,顾淮之已立在院中,今日他换了一身更为利落的苍青色劲装,长发高束。“顾公子。

”沈江月上前,将昨日那柄竹骨伞递过。顾淮之闻声回头,接过竹伞:“沈姑娘果然有信。

”“昨日公子所言切磋…”“正有此意。”顾淮之今日带着自己的佩剑,“姑娘请。

”他退后三步,执剑行礼。沈江月回礼的瞬间,他已动了。剑锋破空而来,直取沈江月右肩。

她侧身避开,剑尖点向他手腕。两剑相撞,发出清脆的鸣响。几个回合下来,

沈江月渐渐摸清了他的路数——凌厉却不失章法,攻势虽猛却总留有余地。

这是世家正统的剑法,与她这般江湖野路子截然不同。“姑娘好身手。

”他旋身避开她一记斜刺,眼中闪过欣赏。“公子也不差。”沈江月轻笑,剑势陡然加快,

使出这些年闯荡江湖悟出的独门剑招。她侧身避开顾淮之斜刺而来的一剑,手腕翻转,

青钢剑如游龙般点向他左肩。他却不闪不避,剑尖在距他衣襟寸许时陡然凝住。

他的剑不知何时已停在她喉前三分处。两人同时收剑,相视一笑。“沈姑娘的剑法,

凌厉中带着缱绻,”顾淮之眼中闪着欣赏的光,“像江南的雨,看似温柔,

却能穿透重重阻隔。”“顾公子的剑意,倒是让我想起北地的风。开阔爽朗,

却总在转角处藏着几分意想不到的锋锐。”两人沿着石板路往前厅走,走到一处小轩,

桌上已布好茶具。对坐桌前,顾淮之取出茶具,泥炉上的水渐渐沸腾,白汽氤氲而起,

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“这是我自己晒的松针茶,”她斟了一杯推到我面前,“尝尝看。

”茶汤清亮,入口有松木的清香。她捧着茶杯,看着他专注沏茶的样子。“昨日那场雨,

”沈江月轻声说,“若不是公子赠伞,我怕是真要淋透了。”他抬眼看我,

目光如这茶烟般柔软:“若不是那场雨,我也不会遇见姑娘。”方才执剑相向的紧绷,

在茶香中渐渐融化。两人聊起昨日的雨,聊起剑法招式的异同,聊起城中新近的趣闻。

他并非她原先设想中那般孤高清冷,言谈间时而流露出不经意的幽默与见识,

引得沈江月数次莞尔。茶过三巡,顾淮之忽然放下茶盏,望向窗外明媚的天光:“如此良辰,

枯坐室内,未免辜负。城西马场新来了几匹凉州骏马,不知姑娘可愿一同前往,一试脚力?

”沈江月心头微动。她自幼便爱纵马驰骋的感觉,那仿佛能挣脱一切束缚的自由。

我看向他隐含期待的眼眸,点了点头:“好啊。”城西马场坐落在郊外三十里处,

背倚苍翠山峦,前临一湾碧水,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跑马地。时值暮春,草场新绿如毯,

一直铺展到远山脚下,其间零星点缀着颜色各异的野花,风过处,草浪翻涌,

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。顾淮之引着沈江月穿过马场的木栅门时,

几个正在刷洗马匹的伙计齐齐停了手,恭敬地唤了声“顾公子”。沈江月目光微动,这马场,

怕也是他顾家的产业。马厩里,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率先探出头来,它毛色油亮如缎,

四蹄雪白,见到顾淮之便亲昵地打了个响鼻。顾淮之伸手抚了抚它的面门,

那马竟将头靠在他肩头蹭了蹭。“它叫‘踏雪’,”顾淮之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爱,

“三岁时我从塞外带回,性子烈得很,驯了半年才肯让人近身。”沈江月自幼在江湖漂泊,

见过不少好马,却少见这般神骏的。她正要赞一句,

目光却被旁边隔栏里一匹枣红马吸引了去。那马比“踏雪”略矮半头,身形却匀称矫健,

最特别的是额间生着一簇菱形的白毛,宛如雪地里绽开的一朵梅。此刻它正安静地吃着草料,

见人来,抬起温润的眸子望了望,又低下头去。“它呢?”沈江月不由自主地走近。

顾淮之眼中笑意深了:“它叫‘追云’。你看它现在温顺,跑起来可不比‘踏雪’慢。

”说着,他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,那枣红马竟主动凑过来,用鼻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心。

“来,”顾淮之转身向沈江月伸出手,“它不认生。”沈江月略一迟疑,将手递了过去。

顾淮之的手掌温热干燥,轻轻一带,她便进了马栏。追云好奇地打量着她,沈江月屏住呼吸,

缓缓伸出手——这是江湖人的规矩,陌生的马,得让它先熟悉你的气息。她的手停在半空,

追云嗅了嗅,忽然伸出舌头,舔了舔她的掌心。温热的触感让沈江月一怔,

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。顾淮之在一旁看着她,目光柔软:“它喜欢你。”“你怎么知道?

”沈江月转头,恰好对上他的视线。“马最通人性,”顾淮之从槽边取过一把豆饼,

放在沈江月手中,“它若不喜欢,早躲开了。”追云就着她的手吃起豆饼,

湿热的鼻息喷在她腕间。沈江月顺着它的颈毛,那皮毛光滑如锦,在日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。

“性子稳,脚力却快,”顾淮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一种笃定,“正配你。

”沈江月心头微动。这话说得平常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,荡开层层涟漪。她自幼漂泊,

凡事靠自己,鲜少有人这般细致地为她考量,知道她虽闯荡江湖,

骨子里却仍存着一份女儿家的审慎,故而选了这匹温顺却不失血性的马。“试试?

”顾淮之已经牵了踏雪出来。沈江月点点头,解下腰间佩剑递给马场伙计,翻身跃上马背。

追云在她身下动了动,很快适应了她的重量。两人并辔出了马厩,缓缓行至草场中央。

初时还顾及着礼节,只是缓辔慢行。暮春的风拂过面颊,带着草木清香,

吹动了沈江月鬓边的碎发。“这马场真开阔。”沈江月深吸一口气,

觉得这些日子的郁结都散了些。“我心情烦闷时,常来这儿。”顾淮之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,

“纵马跑上一圈,什么烦恼都忘了。”“顾公子也会有烦恼?”沈江月半开玩笑。

顾淮之转头看她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,快得让人抓不住。“是人,都有烦恼。

”他笑了笑,那笑里却藏着沈江月看不懂的东西。静默了片刻,

只有马蹄踏在草地上的沙沙声。沈江月忽然想起什么:“今日在云溪堂,

你说你父母在玉京经商,他们可知道你在这里?”顾淮之握着缰绳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。

“知道。”他的回答简短,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我自小不喜欢生意场上的事,

他们便由着我。”这话听着合理,沈江月却总觉得哪里不对。一个商贾之家的公子,

能随手拿出上好的天丝锦,能让马场伙计这般恭敬,能日日陪她这个江湖女子闲逛,

这绝不是普通商贾之家能有的做派。但她没再追问。江湖人最懂分寸,别人不愿说的,

便不该问。风渐渐大了,吹得草浪层层翻涌。追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绪,

有些不安地踏着步子。沈江月抚了抚它的鬃毛,忽然生出一股冲动——“顾公子,”她侧首,

眼中闪着挑战的光,“比比?”顾淮之眉梢一挑,

笑意如春日融冰般在脸上漫开:“正合我意!”话音未落,他已一夹马腹。踏雪长嘶一声,

如离弦之箭般窜出,四蹄翻飞间,泥土草屑飞溅。那身影矫健如豹,瞬间已冲出十余丈。

沈江月不慌不忙,伏低身子,轻喝一声:“追云,走!”枣红马如一道红色闪电疾射而出。

风声骤然在耳边呼啸起来,猎猎作响,几乎要撕裂耳膜。

两侧的草场、远处的山峦、蓝天白云全都化作流动的色彩,飞速向后退去。

沈江月紧紧贴着马背,能清晰地感受到追云肌肉的贲张收缩,每一次腾跃都充满力量。

人与马仿佛合为一体,心跳随着马蹄起落而激烈鼓动——咚、咚、咚,像是战鼓擂响。

她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纵马了。江湖漂泊,马多是代步工具,少有这般纯粹为了奔跑的快乐。

前方,顾淮之的背影在风中摇曳。他偶尔回头,墨发飞扬如旗,那张总是温润含笑的脸上,

此刻绽开的是全然不同的、恣意张扬的笑容。日光落在他肩头,为他镀上一层金边。

沈江月心中一动,催马追得更紧。两匹马一黑一红,在无垠的绿野上划出两道轨迹。

踏雪不愧是塞外名驹,起步快,爆发力强;追云却胜在耐力与灵性,渐渐拉近了距离。

距离终点的高坡还有百丈时,两匹马几乎齐头并进。最后一程,两人不约而同地催动坐骑。

踏雪长嘶,追云长鸣,几乎同时踏上了高坡。“吁——”两人齐齐勒马。马儿人立而起,

嘶鸣声在空旷的草场上回荡。沈江月喘息着,胸腔剧烈起伏,脸颊因疾驰和兴奋而绯红一片。

她转过头,正对上顾淮之同样泛红的脸和亮得惊人的眼睛。四目相对,两人怔了一瞬,

随即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。“痛快!”他朗声道,声音里还带着喘息,

“很久没遇见能与我并驾齐驱的人了。”沈江月跳下马,双腿因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发软。

她靠着追云,望着坡下如茵的草场。从这里看去,整片马场尽收眼底,新绿如毯,

野花星星点点,远处山峦如黛,天高云阔。顾淮之也下了马,走到她身边。两人并肩而立,

谁也没说话,只听着风过草梢的沙沙声,听着彼此渐渐平复的呼吸声。“顾淮之,

”沈江月忽然开口,第一次唤他全名,“你平常都是一人来这里吗?”“嗯。

”顾淮之转过头看她,眼眸深邃如潭,“今天是第一次与人同来。”这话说得平淡,

沈江月的心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。她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——江湖路远,

能遇一知己同行,是莫大的幸事。可师父也说,江湖人最忌动情,情一动,剑便慢了。

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,那里空荡荡的,剑交给了马场伙计。“在想什么?

”顾淮之轻声问。沈江月摇头,笑了笑:“没什么。只是觉得,这里真好。”“是啊,

”顾淮之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,“天地广阔,让人忘了许多烦恼。”静默再次降临,

却不再尴尬,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。沈江月偷偷侧目看他,见他长睫微垂,

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这个人,初见时觉得清冷疏离,熟悉了才发现,

他骨子里有种与这江湖格格不入的温柔。“该回去了。”顾淮之先开口,

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。沈江月点点头,翻身上马。回程时,两人都没再纵马疾驰,

只是信马由缰,慢慢走着。夕阳将天边染成绮丽的橘红与金紫,云霞如锦,美得不真实。

“明日……”顾淮之忽然开口,又停住。沈江月侧头看他。他深吸一口气,

像是鼓足了勇气:“明日未时,云溪堂后的竹林,我新悟了一套剑法,想与你切磋。

”沈江月看着他被霞光染红的耳尖,忽然笑了:“好。”那笑容落在顾淮之眼里,

让他怔了怔,随即也笑起来。那笑不再是平日温润含蓄的模样,而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明朗,

像是阴云散尽后的晴空。回到马场时,天已擦黑。伙计们点起了风灯,

橘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摇曳。顾淮之将追云的缰绳递给沈江月:“这马……送你。

”沈江月一愣:“这太贵重了。”“马遇明主,是它的福气。”顾淮之抚了抚追云的鬃毛,

“何况,它喜欢你。”追云像是听懂了,用头轻轻蹭了蹭沈江月的手。

沈江月看着眼前这一人一马,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有感动,有欢喜,

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。她自幼孤苦,从未有人待她这般好。好到让她害怕,

怕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,怕自己一旦沉溺,便会万劫不复。“那……我便收下了。

”她最终听见自己这样说,“多谢。”顾淮之笑了,那笑容在风灯的光晕里,

温柔得让人心颤。回城的路上,谁也没再说话。城门在望时,顾淮之忽然开口:“沈江月。

”“嗯?”“今日……我很高兴。”沈江月转头,对上他认真的眼眸。暮色四合,

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些模糊,唯有那双眼睛亮如星辰。“我也是。”她轻声说。

城门在前,灯火渐明。两人在巷口分别时,顾淮之忽然伸手,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。

指尖无意间触到她的耳廓,两人都微微一颤。“明日见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哑。“明日见。

”沈江月走进小巷,到转角时,忍不住回头。顾淮之还站在原地,

一身苍青衣衫几乎融进夜色里,唯有那双眼睛,依然望着她的方向。她匆匆转头,快步离去。

手心里,还残留着追云鬃毛的触感,还有他指尖那转瞬即逝的温热。这一夜,

沈江月辗转难眠。闭上眼,便是草场上并驾齐驱的画面,

是他回头时飞扬的黑发和恣意的笑容,是霞光里他泛红的耳尖,是暮色中他明亮的眼睛。

师父的告诫在耳边回响,可心却像脱缰的野马,朝着不该去的方向狂奔。

距离认识顾淮之那日已有半月,这些日子,俩人并辔驰过郊外烂漫的春花,

晌午过后在云溪堂的林间空地对招,每日的剑术切磋,已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。

这日用完午膳,沈江月如常拿起桌上那柄相伴多年的佩剑,

剑鞘上的纹路早已被掌心磨得温润。未时将至,准备动身前往云溪堂。恰在此时,

门口传来几声克制而清晰的叩门。沈江月不由一怔。是顾淮之?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按下。

他素来守约,每日送她回来至多止步门前,从未在相约练剑的时辰直接来此。敛下心绪,

沈江月上前拉开了门。门外站着的,并非预想中那个疏朗身影,

而是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,面容尚带稚气。沈江月略一打量便想了起来,

那日初遇顾淮之时,便是这个少年帮他在隔壁街买书,是他极为亲信的随从。少年见她开门,

立刻端正地行了一礼,姿态无可挑剔,言语清晰:“沈姑娘安好。公子特命小的前来禀告,

家中忽有贵客到访,忙着招待,今日恐怕无法如期赴约,万请姑娘见谅,莫要空等。

”他的措辞恭敬周全。沈江月垂眸,目光落在自己握着剑柄的手上,

面上只平静地应了一声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那少年完成任务,再次行礼,便转身快步离去,

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。沈江月依旧站在门口,午后的风带着暖意拂过面颊,

心头却觉得有些失落。沈江月曾问过顾淮之的家世。那是个晚霞很美的黄昏,

俩人练完剑坐在茶馆二楼,他看着窗外的火烧云,语气轻描淡写:“父母在玉京经商,

琐事缠身。我不喜那些,便来了云锦城。”他说得太过自然,

自然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。可那双执杯的手,骨节分明,白皙修长,

没有任何经年算盘的痕迹。还有他偶尔流露的、对物价银钱全然陌生的神态,

都让沈江月心底存着一丝疑虑。而沈江月不同。她是被遗弃在武馆石阶上的婴孩,

馆主用米汤将她喂大。她的剑法是跟来往的江湖人偷师的,

她的江湖是在挨打和温饱线上摸爬滚打出来的。两人之间,隔着的不仅是剑招的路数。

少年口中的“贵客”,那份深埋的不安骤然破土,疯狂滋长。淮之的身份越神秘,越贵重,

沈江月便越害怕。云锦城是一座以丝绸和刺绣闻名的水乡。河道纵横,舟楫往来,

织机声昼夜不绝。朝霞初升或夕阳西下时,暖光洒在粼粼波光与晾晒的锦缎上,

整座城便如同披上了一袭流光溢彩的云锦,美得不真实。沈江月漂泊过许多地方,

这里不算最恢弘,也不算最热闹。可在此盘桓一月有余,脚步却被无形的丝线缠绕,

迟迟舍不得离开。是因为这满城流淌的柔波?还是因为那缀满星子的夜空?亦或,

只是因为这里有一个顾淮之。夕阳又一次将天边染成绮丽的胭脂色。

沈江月独自坐在小院石凳上,面前的茶早已凉透。起身,拔出佩剑。

剑锋出鞘的轻吟划破了院中的寂静。没有顾淮之在旁,剑招便只剩形,少了魂。

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柳梢头,清辉洒满院落。沈江月收势而立,气息微喘。恰在此时,

门外再次响起了叩门声。这一次的节奏,沉稳、熟悉。沈江月心头微动,快步上前拉开了门。

门外,顾淮之正含笑而立。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,更衬得身形修长。

他手中提着两个小巧的酒葫芦,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。“江月,”他开口,

声音比往常更柔和几分,“家中琐事缠身,今日失约,是我不对。

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葫芦:“瞧,我带了‘醉云仙’来赔罪。今日月华正好,

不知……可否叨扰片刻?”夜风拂过,带来他身上熟悉的味道,

还有那酒葫芦里隐隐透出的清甜酒香。沈江月侧身让他进来,唇角不自觉也染上了笑意。

他在石桌边坐下,拔开酒塞,一股清冽馥郁的香气立刻在院中弥漫开来。

他将其中一个葫芦递给她,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地轻轻触碰。“尝尝,

”他眼神期待地看着她,“玉京最好的酒坊新酿,据说饮之如坠云端。

”沈江月依言仰头浅尝一口,甘醇的酒液滑入喉间,带着花果的清香。

一股暖意随之从胃腹升起。“好酒。”沈江月赞道,感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烫。顾淮之笑了,

自己也饮了一口,然后仰头望着天边那轮明月,轻声吟道:“此时相望不相闻,

愿逐月华流照君。”沈江月心中一动,接口道:“鸿雁长飞光不度,鱼龙潜跃水成文。

”他收回目光,转而凝视着她,眼底倒映着月光与她的身影,

温柔得几乎要将人溺毙:“江月,今日未能与你练剑,总觉得这一日都不够完整。”“哦?

”沈江月故意挑眉,指尖轻轻摩挲着酒葫芦光滑的表面。“原来顾公子只是惦记着与我比剑?

”“自然不是。”他身体微微前倾,“更惦记…与我比剑的人。

”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甜蜜。院中的虫鸣似乎都识趣地低了下去。

月光流淌在两人之间,像一道柔软的银河。沈江月垂下眼睑,感觉心跳有些失序,借着酒意,

轻声问:“那……明日还练剑吗?”顾淮之低低地笑了起来:“练。只要你在,天天都练。

”月色愈发清亮,顾淮之放下酒葫芦,眼底漾着温柔的光。“光是饮酒,

似乎少了些趣味不如……我为你舞一段剑,就当是赔罪,如何?”沈江月有些惊讶,

更多的是期待。顾淮之素来沉稳,极少有这样主动展示的时刻。顾淮之起身,走到院中空地,

他没有带佩剑,只折下一段旁边桃树的枝条。枝条柔软,在他手中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,

带着破空之声。月光下,他身姿挺拔,动作时而舒缓如流云,时而迅疾如闪电。

那普通的桃枝在他手中,竟比真剑更多了几分飘逸出尘。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江月,

每一个回旋,每一个起落,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。这不是杀伐的剑术,

而是只为一人舞的、缱绻的情意。沈江月看得有些痴了。一曲舞毕,顾淮之气息平稳,

唯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。他走回桌边,并未立刻坐下,

而是站在沈江月面前,微微俯身,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。那是一支雕工极其精美的白玉簪。

簪头并非寻常的花鸟,而是巧妙地雕成了相互交缠的剑与竹的形态,剑身修长,竹节挺拔,

既风雅又暗含着俩人之间的羁绊。玉质温润,在月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。

“今日家中来了长辈,我处理完事务后,便去了一趟玉珍阁,想着给你挑件礼物,

晚上来赔不是。看到它的第一眼,我便觉得它该属于你。”顾淮之顿了顿,

目光灼灼地看着她:“江月,我帮你戴上,可好?”沈江月的心跳骤然失序,

仿佛有无数只蝴蝶在胸腔里振翅。她轻轻点了点头,感觉耳根都烫得厉害。顾淮之得到应允,

动作轻柔地取下她发间那枚素银簪子,如瀑青丝瞬间滑落些许。

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白玉簪插入我的发髻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

顾淮之的手指偶尔拂过沈江月的发丝和颈侧的皮肤,让沈江月带来一阵阵微麻的战栗。

戴好后,他并未立刻退开,而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,仔细端详着,

眼中是无法错认的惊艳与深情。“很好看。”他低语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。

“淮之……”她轻声唤他,抬起头,恰好撞入他深邃的眼眸中,那里映着小小的沈江月,

以及漫天温柔的星光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顾淮之缓缓低下头,

温热的唇瓣如同飘落的羽毛,轻柔地、珍重地覆上了她的唇。

这是一个带着醉云仙清甜气息的吻,小心翼翼,却又无比坚定。沈江月闭上眼,

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温度与悸动,手中的酒葫芦不知何时已轻轻放在了石桌上,

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衣襟。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远去,

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如鼓的心跳。晚风变得缱绻,虫鸣为我们奏乐,

连月光都仿佛更加痴缠地流连在我们周身。这个吻并不长久,却像是一个永恒的印记。

顾淮之稍稍退开,额头却仍与她的相抵,呼吸有些紊乱,哑声道:“江月,

我……”沈江月用指尖轻轻抵住他的唇,摇了摇头,无需更多言语。此刻,任何承诺或誓言,

都比不上这院中的月光,和他唇边未散的酒香与温度。顾淮之握住她的手指,贴在胸口,

让她感受着他同样急促而有力的心跳。这一刻,云锦城的夜空,繁星为他们点灯,

晚风为他们歌唱。这方小小的院落,便是整个江湖最温柔的所在。那个轻柔的吻之后,

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甜意。俩人谁也没有说话,只是额头相抵,呼吸交融,

享受着这无声胜有声的静谧。顾淮之握着她的手并未松开,

指尖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,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暖流。过了许久,

顾淮之才微微退开些许,眼眸依旧亮得惊人。“冷不冷?”夜幕凝重,他低声问。

沈江月摇了摇头,她只觉得心底暖融融的,哪里会觉得冷。俩人并肩坐在石阶上,不再饮酒,

只是依偎着仰望星空。银河浩瀚,星子如钻,洒满了墨蓝色的天幕。“小时候,

”顾淮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一丝回忆的悠远,“我常一个人在院中看星星,

总觉得天地之大,自己渺小如尘。后来……”他顿了顿,侧过头看着沈江月,

眼神温柔得能将人融化,“后来遇到了你,才觉得这浩瀚星河,

原来也是为了映照人间的圆满。”沈江月心尖发颤,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
“我以前只相信手中的剑,”沈江月轻声回应,“直到你我的剑相撞,那声清鸣,犹悬心鞘。

”顾淮之低低地笑了起来,手臂自然地环住沈江月的肩膀,让她靠得更舒适。

俩人就这样依偎着,从星子漫天看到北斗西斜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。

说小时候练剑的趣事,说云锦城哪家的糕点最好吃,

说明日练剑时要不要试试新想出的合招……尽是些琐碎寻常的话语,却因为身边是彼此,

而变得趣味横生,意义非常。夜渐深,虫鸣也稀疏下去。沈江月靠着他宽阔温暖的肩膀,

竟生出几分朦胧的睡意。意识模糊间,感觉顾淮之调整了一下姿势,让她靠得更舒服,

一只温暖的手掌极轻、极缓地拍着她的背,像安抚一个孩童。这一觉,睡得并不沉,

却格外香甜安稳。再次睁开眼时,是被天际第一缕微光唤醒。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,

边缘染着浅浅的金色与橘粉。晨风带着凉意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。沈江月微微一动,

他便察觉了。“醒了?”顾淮之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,却依旧温柔。沈江月这才发现,

他几乎保持着最初的姿势,让她靠了一夜。“你……没睡?”沈江月直起身,

有些心疼地看着他。“舍不得睡。”顾淮之抬手,

轻轻将她鬓边一丝被晨露打湿的发丝别到耳后,动作自然亲昵,“看着你睡着的模样,

比看任何星辰都让我心动。”晨曦的微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,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,

却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幸福。两人相视一笑,昨夜的一切并非梦境,

而是真实发生的美好。天光渐亮,云锦城在晨曦中苏醒,远处传来了隐约的鸡鸣犬吠。

顾淮之要走了。沈江月站在院门口,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巷口,

直到再也看不见,才轻轻抚摸着发间的玉簪,唇角扬起一抹无法抑制的甜蜜笑意。

自那夜月下对酌、簪定情思之后,一些微妙而坚实的变化,在顾淮之与沈江月之间悄然发生。

顾淮之来小院的次数愈发频繁,停留的时间也更长。

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前来练剑或对饮的知己,更像是在这里一点点扎下根,

将彼此的生活细细编织在一起。有时他来时,沈江月正在院中晾晒洗净的衣裳。

他便很自然地接过木盆,帮她将衣衫一件件搭在竹竿上。阳光透过棉布,

映出他修长手指的轮廓,那些原本粗粝的江湖衣物,在他的手下也变得温顺服帖。

有时他来时,沈江月正对着灶台发愁——她自幼漂泊,会烤野味、煮粗粮,

却不懂那些精致的江南小菜。顾淮之便挽起袖子,从带来的食盒里取出各色调料,

教她如何煨一盅清鲜的笋汤,如何将鱼肉片得薄如蝉翼。他做这些时神情专注,

火光映着他清隽的侧脸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“你竟会这些?”沈江月倚在门边,

忍不住问。顾淮之手中的刀顿了顿,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情绪,随即笑道:“早年随师父云游,

总要自己照顾自己。”初夏的风已褪去春日的薄凉,带着栀子花的甜香和梧桐新叶的沙沙声,

将小院裹进一片温润的暖意里。阳光透过日渐繁茂的枝叶,在地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,

像谁不小心打碎了一地的金子。这日午后,顾淮之差亲随邀请沈江月到城东湖畔边的忘机亭。

忘机亭静静地立在城东的碧波中央,宛如一朵浮在水面的青莲只一条木桥与岸相连。

但真正让这座亭子成为夏日绝境的,是它四周无边无际的荷。

那是怎样的荷海啊——从木桥始端望去,整片湖面都被荷叶覆满了。那些荷叶大如团扇,

小若掌心,层层叠叠,高高低低,绿得深深浅浅。风过时,万叶齐动,哗啦啦一阵细响,

宛如天地在轻声叹息。而荷花,就在这无边的绿意中星星点点地绽放。

亭子就建在这荷海最密处。沈江月到的时候,顾淮之已经在亭中了。石桌上摆了棋盘,

两盏冰镇酸梅汤搁在一旁,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。他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夏衫,宽袖轻拂,

发髻用一根简朴的竹簪束着,整个人清朗得像从画里走出来。见她来,

他抬眼一笑:“来得正好,酸梅汤刚冰好。”沈江月在他对面坐下,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口。

酸甜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驱散了满身暑气。“听说你棋艺不错,

”顾淮之将棋罐推到她面前,“讨教一局?”沈江月挑眉:“你听谁说的?

”“云溪堂的掌柜。”顾淮之执黑先行,落子清脆,“他说正月里你与城东李老秀才对弈,

三局全胜。”沈江月笑了。那是她初来云锦城时的事,李老秀才自诩棋艺无双,

在茶馆摆了擂台,她一时技痒便去试了试,没想到竟被记住了。“江湖人走南闯北,

总要会些消遣。”她执白落下,攻势凌厉,是典型的江湖棋路——不拘定式,只求实效。

顾淮之的棋风却截然不同,沉稳绵密,每一步都深思熟虑。两人一攻一守,棋局渐渐胶着。

日头慢慢西斜,河面上的金光从刺眼变得柔和。蝉鸣声弱了下去,远处传来归舟的桨声。

最后一子落下时,竟是和棋。“好棋。”顾淮之看着棋盘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,

“和你下棋,像在江湖中对阵——痛快,又处处惊心。”沈江月也笑了。

这是她这些年下过最酣畅的一局棋。“再来一局?”她意犹未尽。顾淮之却摇摇头,

望向亭外:“你看,天快黑了。”沈江月这才发觉,暮色已悄然四合。

河面上的金光变成了温柔的橘红,对岸的屋舍升起袅袅炊烟。夏日白昼虽长,也终有尽头。

“明日吧。”顾淮之边说边收拾棋盘时,状似随意地问:“江月,你可曾想过……以后?

”“以后?”沈江月一怔。“嗯。”顾淮之将棋子一颗颗收进棋罐,动作很慢,“江湖漂泊,

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你有没有想过,寻一处安身之所,过些安稳日子?”沈江月沉默片刻,

苦笑:“我这样的出身,哪有资格想这些。”“你有。”顾淮之忽然握住她的手,掌心温热,

“江月,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。”他的眼神太认真,认真到让沈江月心慌。她抽回手,

转身去收棋盘:“别说这些了,天色不早,你该……”话音未落,天际忽然传来一声闷雷。

两人同时抬头,只见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,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。

“要下暴雨了…”顾淮之皱眉,话没说完暴雨便如瓢泼般倾泻而下。

雨帘密集得几乎看不清三尺外的景物,斜扫的雨幕还是将两人的衣衫打湿了大半。

沈江月的发髻散了,湿发贴在颈侧,单薄的夏衫紧紧裹在身上,勾勒出纤细的轮廓。

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,忽然觉得有些冷。顾淮之拉着她退到亭子最里面,

毫不犹豫地撑开了那把竹骨伞——正是初见时他借给她的那把。

油纸伞面在雨中撑开一道弧形的屏障,将斜飞的雨丝挡在外头。就在伞撑开的刹那,

一个惊雷在天边炸响,白光撕裂乌云,照得天地一片惨白。沈江月自幼不怕打雷。江湖夜雨,

她曾在破庙里听过更骇人的雷声。可这一刻,不知怎的,她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。

几乎同时,顾淮之的手臂环了过来,将她整个揽入怀中。这怀抱来得那样自然,

带着夏日暴雨般的急切与真诚,没有半分迟疑。沈江月僵了一瞬,

随即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温暖,以及那一声声沉稳而有力的心跳。空间霎时变得逼仄。

方才还广阔的天地,此刻仿佛只剩下这一伞之下的乾坤。

她能感觉到他手臂绕过她肩背的温热力量,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膛里传来咚咚咚的心跳声。

沈江月微微低着头,额前几缕被雨沾湿的发丝,几乎要触到他的下颌。

她能感知到他呼吸时胸膛的微微起伏,能感觉到他落在发顶的、那克制而又温存的目光。

然后,顾淮之俯下身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,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。他的声音,

是她从未听过的郑重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掏出,带着滚烫的温度:“江月,有些话,

我想今日说与你听。”沈江月的心跳漏了一拍。“我家中……有些复杂。

”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,“父母对我期许甚高,

自幼便将我的人生规划得清清楚楚。读书,习武,入仕,联姻——每一步,

都要符合家族的期望。”沈江月静静听着。这些她早已猜到,从他通身的气度,

从他偶尔流露的无奈。“我不愿过这样的生活,一年前,我离开了家。

”顾淮之的手臂紧了紧,“我想看看外面的天地,想过自己的人生。”这话说得坦诚,

沈江月心头一暖。她以为这是信任,是交心。“这一年,我一直呆在云锦城,见过很多人。

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种沈江月读不懂的情绪,“直到遇见你。”“初见那日,

你提着剑从雨中走来,眼神清亮,身姿挺拔,像一株在悬崖边生长的野竹。那一刻我就知道,

你和那些世家闺秀不同,和这世上所有女子都不同。”“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,

是我此生最快活的时光。”顾淮之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湿漉漉的发鬓,

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,“练剑,纵马,对饮,下棋——这些寻常琐事,

却让我觉得,这才是活着。”他的话字字恳切,句句动人。沈江月的眼眶渐渐湿润。“江月,

我不在乎什么门第出身,不在乎家族荣辱。我只在乎你。”“我顾淮之此生,

只想娶沈江月为妻。”“我必以十里红妆,迎你过门。”沈江月的视线里,

是他紧握着伞柄的、骨节分明的手,是眼前衣衫上那一片模糊的、令人安心的月白色。

十里红妆……那该是何等煊赫的光景,可她此刻,却只觉得这小小一方伞下的温暖,

胜过世间一切繁华。“此生此世,绝不负你。”最后几个字,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说出。

沈江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,又酸又胀,满满的感动几乎要溢出来。

她没有抬头,只是将滚烫的脸颊更深的、更依赖地埋进他的胸膛,那里,

他的心跳声与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渐渐重合。雷声隆隆远去,暴雨依旧倾盆,

可在顾淮之怀中,沈江月却听见了此生最安宁的心跳。师父曾说,他们这样的人,

命如无根之萍,不该奢望停靠。遇见顾淮之那天,雨歇风清,沈江月正违背着这条师训。

一个自幼无依的孤儿,第一次将整颗漂泊的心,全然交付于一个人。翌日午后,阳光正好,

他们刚练完剑,坐在院中喝茶歇息。顾淮之放下茶盏,很自然地执起沈江月的手,

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动。“城西三十里,有一处地方,叫‘云水涧’。”他开口,

声音里